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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近活佛【字体:
接近活佛
作者:佚名    文章来源:互联网    点击数:    更新时间:2008-08-24

  在对肖淑明的等待里,我却接近了我仰慕很久的罗桑益世活佛。他和肖淑明不同,生活在泸沽湖上,我几乎没有办法避开关于他的话题。可能是因为肖淑明是一位民间的传奇人物,而罗桑益世活佛才是真正和人们的精神有关。

  罗桑益世活佛的身影融在摩梭人的身影里,他的身世就是摩梭人精神的历史本身。

  永宁氏族部落古称喇底窝,就是母虎部落的意思。这里的人认为他们来自贡嘎岭一带的虎居山。

  永宁的第一代土司名叫卜都各吉,是明洪武十四年归顺明帝后确定的。永宁土司经历了二十一代后,第二十二代土司阿云汉赶上了民国阿氏家族的衰落时期。这一代土司其实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,真正掌握权力的其实是他的妹夫阿云山。

  阿云山原来是一位喇嘛,年轻时赴藏学经,他聪慧无比,还善于管理。

  那时的永宁一直处于兵燹之中。永宁土司几次更迭,可是局势仍然混乱。于是,族人召阿云山回来,任永宁土司府总管。阿云山管理能力非凡,几年下来,永宁的地面就呈现出了和平的景象。

  随着茶马生意的繁荣,永宁坝子也随之富裕了,总管就开始酝酿在泸沽湖上的黑瓦俄岛上建立王宫的居舍。

  黑瓦俄岛,周长六百余米,高出湖面有三十米左右。

  王宫历时三年才修建而成,在这里的人的描绘里,我还是无法想象当时的辉煌。据说岛上是一个四合的建筑,南向的主楼有三层,琉璃瓦的金鼎、飞檐,四面有通透拱状的大玻璃窗。

  与主楼相连的是两层楼阁,向北是一个藏式的客居,再向北是一个套院。

  这个建筑在那时是泸沽湖上最为辉煌的一处景致。

  生活在这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为辉煌的一处景致。

  生活在这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的阿云山仍然穿着粗布衣裳,顿顿都是粗茶淡饭,过着极其简朴的生活。他的家人和婢女都一样平等地生活着。阿云山没有贵族的痼疾,他还抵制大烟的种植。他待人亲和,善解纠纷,深受乡人的尊敬。洛克在这里的时候,和阿云山很熟悉,并且有着很好的交往。在他的著作中,曾经对阿云山有过高度的评价,尤其是在人格方面。

  阿云山去世以后,他与前妻所生的儿子阿少云接替了总管的职位。现在的永宁乡的乡长就是阿少云的外侄。

  今天的黑瓦俄岛上,昔日的辉煌没有经受住时间的磨洗,因为种种原因,那时辉煌的宫殿今天只剩下了残垣。因为上面都是蛇的缘故,今天的人们将它称之为蛇岛。

  我和娜珠,尤姆乘船绕着这个岛转了一周,在入口的地方留了一个影,就匆匆走了。

  那个在泸沽湖上曾经执掌风云的阿云山,死后埋在里务比岛上。里务比岛是一个与黑瓦俄岛平行的岛,上面有一个喇嘛寺。阿云山的墓是一个用水泥砌成的大碑墓有点像藏传佛教的灵塔。阿云山在这里已经整整沉睡了半个多世纪。

  这一切都和罗桑益世活佛有关。

  1929年4月6时许,泸沽湖上朝霞似火,霞光万道,一个生命在这个岛上诞生了。他就是后来被西藏哲蚌寺认定的措钦·甘丹赤珠第三世转世灵童,他就是阿云山之子,罗桑益世活佛。

  活佛经过六岁坐床,十二岁就去了西藏取经,考取了格西学位。这个学位在佛教里是个很高的学位。回乡省亲时,因为政事变故,他就永远地留在了泸沽湖,成为扎美寺塔兰活佛。洛克,这个他父亲的老朋友曾经多次住在岛上,为他的家庭和罗桑益世活佛本人拍摄了大量的照片,也写下了大量的文字记录。

  据说1942年的夏天,洛克来到这个岛上,那时阿云山已经去世了。洛克问阿云山的儿子,你们的父亲埋在什么地方,两个孩子说不知道。洛克大为惊奇。当洛克在阿云山的墓前默哀时,两个孩子却跑到别的地方玩耍去了。洛克更是不明白了,这两个孩子几乎每天都经过这里去打猎,为什么不知道父亲的墓地?而且也没有什么悲痛的感觉?

  其实洛克还是没有搞清楚,因为摩梭人根本就没有坟墓的概念,他们把死者的骨灰放在坛里,或者干脆放在地面上,即使是族人有骨灰收藏地,也还是没有面对骨灰  悼念的习惯。他们认为人死了,肉体和灵魂都去了贡嘎岭。

  这两个孩子中间就有罗桑益世活佛。

 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,自然不会把活佛当成神来对待。但是罗桑益世活佛如此吸引我走近他,因为在他的身上,有着摩梭人精神历史的一页。

  对我来说,去见一位在西藏佛教界享有盛名的活佛,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有怎样的精神准备。可当我把他看成是一位摩梭人时,我就消除了心理障碍。

  在永宁温泉时,杨磊对我说过最多的就是活佛,家泽送给我一本写活佛的书。在温泉,我已经了解了活佛的一生。

  但是在那里,还是没有人想信我能够见到活佛。约见活佛,对于泸沽湖上的摩梭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。

  我是这样见到活佛的。我来到宁蒗县宾馆,在电话簿上查到了活佛家的电话,没有丝毫的犹豫,我就把电话拨了过去。

  一个极其平静的声音从电话那面传了过来,平静的声音里有着一种亲切和幽深,像月色下的泸沽湖水。

  我的心还是忽然涌起了一阵激动。

  我说:您是罗桑益世活佛?

  回答我的仍然是平静的声音。

  我是香港《中国旅游画报》的特约记者。我这样说出了自己的身份,我说出这个身份时,心里是有些惭愧,尽管我的确是《中国旅游画报》的特约记者,但是我干嘛不说出自己的最为本质的身份。其实无非是怕活佛不见我罢了。这时,我坚决地说出了我的意图:我想采访您。

  好吧,你现在就可以过来。那面的回答十分简单。

  行了?!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  活佛是中国佛教协会理事,云南佛教协会副会长、政协云南丽江地区工委副主任、宁蒗县政协副主席。他的家就安在宁蒗县,在县城中一个尽人皆知的政协八角楼上。

  我上了八角楼的三层,沿着一条封闭的走廊向前走,我走了很多地方,见了很多人,应该说是心如止水了。但是此时我仍然有抑制不住的激动。

  我敲门,于是罗桑益世活佛就站在了门口。

  活佛没有穿常见的活佛僧袍,也没有戴其他的饰物。他穿的是一件汉族人的衣服,还戴着一顶中山帽。样子和普通的学者没有什么两样。

  但是他气质非凡,面目祥和,目光深邃。

  他十分平静地和我打了一个招呼。

  我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。一看活佛,我就知道我和他不是生活在同样的精神境界中的,一时,我想说的话全都堵在心口了。

  活佛的房间装饰得十分文雅,我注意到廊台上还有很多鲜花,另外还拴着一条北京犬。这里生活气息实在太浓厚了。

  活佛在等待着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外乡人提问题。

  我先是讲述着自己在泸沽湖一带的活动。然后再说了一些我对于这一带人的印象。

  我说:我喜欢康巴人的气质,其实摩梭人也有那种气质。

  我这句不着边际的话说出去,我注意到活佛的眼角动了一下。

  于是他的话开始多了起来。

  他问我:盖先生采访我,有什么事情要问?

  我讲述了自己对于活佛的了解,其实从那本书上我对活佛已经是非常熟悉了。

  提起那本书,活佛的面孔开始严肃起来。他指出了回忆录的有些提法上的错误。  在一 一指出了那些提法上的问题以后,我们说起了文革和达巴文化。

  他说:我出家很早,对于土司的许多史况了解的不多。永宁的达巴早逝,没传给后人,他带走了永宁的许多历史。文革是全民族的灾难,土司几十年积累的藏文史记全都被烧掉了。幸亏洛克保存了一部分,不然真不知道该怎样向后人交待。

  我说:可不可以给你拍张照片?

  活佛这时注意到了我的大相机,他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,然后笑了。在他的笑容里,我看到了活佛的常人情趣。

  活佛按照我的要求,换上活佛的衣服,坐在了那里,戴上了眼镜。这位六十八岁的老人又进入了一种宗教的肃穆中。

  照相以后,我们之间的气氛更为融洽,话题也就开阔了。

  我惊奇地听见活佛谈论摄影,他说他喜欢美国地理杂志的一位记者拍摄的他的照片,那幅照片的特点是:他是在拍一个活着的人。这种表述直接而达本质。

  我们甚至还谈论了腐败。他不谈起了自己的麻烦,比如无论到什么地方,只要被人看见,人们都要跪下来磕头。

  活佛的确是一位智者,我们尽量地沟通着,他为我解答了泸沽湖遇到的不解的一切。

  我向他说了我发现摩梭人的文字的事情。活佛愣住了。

  这可能吗?活佛再次向我说起了那个摩梭人没有文字的传说。

  盖先生,这件事情你要想好,因为这是改变摩梭人历史的事情。活佛认真地说。

  我向活佛描述了我见到摩梭人文字的过程,并把那些字写了出来给活佛看。活佛没有说什么,但是他显然也很高兴。但是他不再谈论这件事情了。

  活佛忽然问我:你拍摩梭人的大家庭的照片,那为什么不去木里县的屋角乡?那里至今保存着原始的生活方式,四五十人的大家庭十分常见。人们还穿着麻袍、纱衫。那里文化也落后,但是风景却是十分的美。

  活佛停了一下接着说:赶紧去吧,再过一两年,那些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大家庭就没有了。

  说这话时,活佛的神情有些特别,是失落?是神往?我猜不出来。

  我和活佛已经十分地熟悉了,几天以后,我给他送去了大幅照片,他十分高兴。再以后,我去他的家就不用再预约了。活佛和我谈了许多的话题,使我这个异乡人开了眼界。可是有一点他没有说,那就是,他在宗教界佛教界有着很高的声望。1989年,他回西藏访问母寺时,人们意外地知道了他就是有着格西学位的措钦三世活佛时,整个宗教界被震动了,因为这个层次的活佛,在中国只有几位,而且大多在国外。人们无法想象,一个有如此声望的活佛,竟然悄悄地在泸沽湖上生活了那么多年!

  这是否和美丽的泸沽湖有关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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